火到停播,被“群嘲”的大冰靠直播翻盘
风口浪尖上的大冰,选择了停播。
10月17日,互联网新晋“知心人”大冰在自己账号中发布了一则文案,表示“泼天富贵,镜花水月,莫等莫催,暂不开播,这波流量,无缘承接”,宣告了自己的激流勇退。
图源:大冰快手账号
停播,可以视作达人对自己的保护。与大冰几乎同时期爆火的@K总、@听泉鉴宝,在经历过急剧涨粉、网络讨论度暴增后都选择了停播“避避风头”。虽然相较这两位,大冰的涨粉量与直播人气并没有那么夸张——在他的“本家”快手,近7天内粉丝增量仅超过20万,直播场观约为10万 。反而是分布在抖快、视频号、小红书的切片视频,带动大冰全网热度水涨船高。
大冰的翻盘,可能是没人想到的。毕竟此前大冰老师在社交媒体上的口碑称不上完全正面,“冰学”一出更是全网群嘲。但过去一个月,以“西梅鉴赏师”为起点,凭借直播中的机智应对、幽默表达,大冰的互联网形象迎来翻转,俨然有了几分老艺术家、知心导师的味道。
与此同时,冰学也进入了二阶段,用户们玩着“旧冰学”的必修梗,又津津乐道他“直播中被狗创飞”“听声辨位王者”“西梅鉴赏家”的新梗,怀疑他“十几个身份都是真的”。
图源:大冰快手账号
而当冰学逆势翻红时,也让人不禁疑惑,都是互联网热门学问,凭什么“晚学”翻不了盘?
大冰翻盘,直播立功
没看过大冰的书,不一定没玩过“冰学”的梗。
所谓“X学”,是社交媒体上一种新潮的学问模式,研究对象可以是影视作品,也可以是某一人物的言行举止。冰学,就是以大冰为研究对象进行文本分析。
这一模式的始祖是“红学”“甄学”,彼时的大众拿着放大镜恨不得对剧情进行逐帧解读,而当下流行的“冰学”“珂学”则被浓缩为热梗的合集。其“新”在大众将一切不待见的事物拉下来解构,构筑自己的解读安全区,“潮”在这类文本以社交媒体为介质传播,很容易一呼百应。
想要入门冰学,就要先修习“必修课件”。对于大冰,用户们的玩梗热情主要针对其不知所云的书名——“阿弥陀佛么么哒”“好吗?好的”;以及作者简介下罗列的数十个身份,包括黄金左脸、老背包客、禅宗弟子等,并由此成就了最为出圈的冰学笑话“住不下这老些人”。
在大冰暂停出书的这些年,“冰学”的含金量依旧在上升,甚至扩张到国际板块。马尔克斯写《百年孤独》,第一段开头都是“许多年之后,面对行刑队,奥雷连诺上校将会回想起,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大冰的那个遥远的下午”;美国五星上将麦克阿瑟也发出评论,“在大冰老师面前,我就像个新冰蛋子。”
不过也正是因为冰学,当大冰逐渐淡出大众视野时,他在互联网上依旧拥有相当的热度。现在看来,按照触底反弹一说,当大冰在互联网上遭到群嘲的时候,他的逆转剧本也悄悄写好了。
今年5月,大冰在快手开启直播,与网友连麦聊天,由此开启了口碑逆转之路。
最广为流传的一个片段中,与他直播连麦的网友质疑“善意的提醒难道不对吗?”大冰沉默了一下,“你怎么知道自己的提醒一定就是善意的”,接着他拿出手中一直在吃的椭圆形零食,“比如刚才就有评论区的朋友,留了好几遍言说大冰不要吃槟榔,这个提醒是非常善意的。”“可是这个东西叫西梅。”
这段抽象与笑料齐飞的直播片段,成了大冰破冰的重要一环,而他举起西梅时歪嘴、皱眉、苦笑一气呵成的表情也纷纷引来达人模仿,像是李诞、脱口秀演员刘旸在直播中纷纷抱起大袋的阳光大西梅模仿大冰,弹幕则飘过一串哈哈哈。
直播间里的大冰抛弃了他的“黄金左脸”,不得不展示着自己的“黄金全脸”,但这一形象却意外打破了大众对他凝固的刻板印象。连麦一位家长时,面对对方的催婚言论,大冰连续回怼,“家里是有皇位要继承吗”“人不是牲口,不是到了季节就要配种”,话糙理不糙,一下子怼进了年轻人的内心。
当然,大冰的直播也有着温情的部分:一位重病吃低保的父亲,想要临终前借款3000元给孩子买辆电动车,大冰否决了他每月还款700的提议,转而定下了五年还钱之约,并驳斥直播间内开玩笑的用户,“人都有困难的时候”。
一位被父亲虐打、因砍伤父亲进入少管所的93年小伙,连线时反复说没有生的希望,大冰先是转移话题问他做过什么工作,再提出让直播间一位大哥带他吃一碗双倍加肉的郑州烩面,然后建议他出海谋生。
也有“以德服人”环节,比如连麦黑粉,对方反复说自己不喜欢大冰,“写的书毫无价值”,大冰则以“你说得对”终结了对抗;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有大冰直播中被狗创飞,网友立刻赋予“旺旺碎碎冰”的新梗。
这些真实鲜活的场景,消解了大冰在年轻人心中的刻板印象。就在一个月以前,大冰还自我调侃直播间平均只有3000人观看,“一块钱就能当榜一”。最近30天内,他的快手账号增粉超45万,抖音账号涨粉250万。
而在大冰从“黑红”中解脱后,以前冰学被群嘲的时候不敢站出来说话的用户,也终于敢光明正大亮出自己的藏书,“从中学那会儿就喜欢了。”
“冰学”翻盘了,“晚学”还没有
一般来说,互联网上繁兴的趋势,最后都会形成一条赛道——大冰闯入的“被群嘲后翻红”的赛道,上面也早已站满了人。
靠直播完成形象逆转,大冰并不是孤例,往前追溯还有@张大大、@李诞,甚至是giao哥。以@张大大为例,去年年初,张大大开启抖音直播,口碑突然从“娱乐圈万人嫌”晋升为网友“我在娱乐圈的人脉”。
在抖音,张大大账号简介写着,“您好,我是小张,请问有什么事可以帮到您吗?”网友们也毫不客气,将他的直播作为问八卦、整活的基地。
有人用娱乐圈热点“刁难”张大大,期待他的爆料迅速引爆微博;有人扬言要公开与影帝的恋情,张大大回话都磕磕绊绊,害怕的同时又满脸写着“想吃瓜”;有人因久未归家思念妈妈,一通诉衷情后突然话锋一转,“我能叫你一声妈妈吗”。一度,张大大身上贴满了“娱乐圈客服”“许愿池里的王八”等诸多标签。
究其原因,当下是一个解构的时代,大众习惯用梗文化解构一切原本高高在上的事物,而名人走进公共空间,也少不了先自我解构一番。像是余华迈入互联网,立刻被赠送了“潦草小狗”的绰号,好兄弟莫言也没逃过“狗化”。后来莫言拉余华给自己写推荐语,晒出的聊天记录里还给俩人安排上了各自的小狗形象。
最近诞生的“向学”也是个很好的佐证。在电影《门前宝地》被痛批、向佐摸鼻梁、扇自己耳光的片段遭到众嘲后,向佐迅速融入了互联网群嘲氛围:张大大直播间有用户连线模仿他的摸鼻梁动作,向佐直接上线贴心指导;搞笑博主@李蠕蠕 模仿向佐蜥蜴式健身,被正主一顿穷追猛赶,称她少模仿了一个动作,而后两人在楼梯下站定齐刷刷给了自己一个耳光。
虽然一系列操作营销味浓厚,但向佐“资本家的傻儿子”人设算是在用户心中扎根了,怎么不算口碑翻盘呢?
相比之下,最近黄晓明官宣女友叶珂的“微do”“一点点科技,40%的科技”就显得太不坦率了。“珂学”的名场面之一,则是叶珂在直播中将品酒的描述生搬硬套进蛋糕讲解,“淡奶香加奶香”“直达上颚”的评价也成为热门公式被网友竞相模仿。
同为互联网热门学问的“晚学”,也还没有走出自己的叙事体系。“晚学”初兴于2017年,指的是围绕豆瓣初代网红晚晚及其丈夫林瀚所展示的“上流生活”构建出的一门学问。在木木美术馆发生工人坠楼事件后,晚晚的口碑彻底崩塌。
晚学家们热爱解构、打假晚晚的豪门生活,比如拆穿他们的北京别墅其实是借助的自建房,“不晒就是没有”成为晚学家们研究的一条铁律,“雷宛萤,你是我的奶奶”“Let’s恋爱”则是其中最热门的课件。小红书上,晚学家们为繁多的课件打上“贫贱夫妻百事哀”的tag。
2024年,晚晚放低了姿态进入直播带货场,带货木木美术馆周边、护肤品、服饰等。但鉴于其早期发言“我没有义务分享”回音犹在,“黑红”流量并未捧起她的直播。蝉妈妈数据显示,晚晚的上一次直播还是9月27日,当晚五个半小时内,晚晚的直播间观看人次达到119万,但销量仅1000~2500件,销售额10W~25W。
晚晚也在尝试自我解构。她的两位助播在直播间内放着“one night in Beijing”,出口即是晚学名句,“杯子巨能装,比人能装”,但立刻有网友警惕,“不要给她送流量”。
当冰学在互联网乘风破浪时,被群嘲7年的晚学还没有迎来翻盘,原因之一可能是,互联网确实还需要大冰。
互联网依旧需要大冰
2024年,李诞“躺赢”了直播,摇身一变为年轻人的精神解压剂。在小红书,他走上深夜情感主播的野路子,一面读着粉丝投稿一边为小卖部吆喝卖货,多次登上平台买手榜TOP1。
在情感、生活难题咨询方面,李诞和大冰处于同一赛道,“午夜树洞直播”也是大冰给自己直播间的定义。如果说李诞代表了一二线城市年轻女性的情绪需求,大冰则是二线及以下城市下沉用户的知心大叔——虽然在年轻人中口碑逆转,但大冰的直播老家是快手,听众中文艺青年的成分大概并不多,只不过他的言论命中了年轻人的痛点。
某种程度上,大冰和李诞都是追赶风口并能精准踩中下一个风口的人。此前的大冰为自己塑造了硬核文青的人设,走南闯北,诗和远方都收入囊中。对彼时在学海中浮沉的学生来说,大冰的书在鸡汤之外,多少带着点野生感和离经叛道——在当时,大冰的人设是符合人们对“文艺青年”想象的。
而在文青早已不是一件时尚单品的当下,大冰所展露的文青特色也就过时了,人们重新审视他文字的空虚、夸张,也审视曾经矫揉造作的自己。而当诗和远方成为虚幻的泡影,大冰又出现在直播间直面现实的苦难了。
图源:大冰快手账号
不可否认的是,大冰老师是有才华傍身的。作为曾经《阳光快车道》主持人,大冰的表达逻辑要高于大部分主播,又懂人情世故,有着丰富的阅历。
比如连麦爱玩的女孩,他一语中的,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外在约束力是不行的”;直播间有网友提问装修问题,大冰侃侃而谈,几乎能当场列出一套方案,专业到头顶的棒球帽都一眼幻视安全帽。当他以真诚的态度进入直播间和用户连麦谈心时,这些特质就会一定程度上抵消掉虚无的部分,进而重修他的形象。
大冰可能还是那个大冰,而现实中的大众也还需要“鸡汤”,只不过更加踏实、具象。
事实上,印在大冰小说封皮上的文字“愿你我带着最微薄的行李和最丰盛的自己在世间流浪”“请相信,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过着你想要的生活”,咯噔是咯噔了一点,却好像也没有与这个时代的大众精神脱节,也可以说是翻版的“人生是旷野”“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”。
而当他在直播中一本正经地说着,“人啊不是牲口,不是说到了季节一定要配种”,或者歪嘴皱眉,“这个东西叫西梅”,大家又突然“爱上了具体的人”。
正因为人是复杂的,其互联网上的形象才有翻转的余地。说到底,大众作为审判者也有着视角的局限,这也意味着:互联网有没有记忆,取决于观众有没有在当下被讨好。
不管后续如何,至少当下的网友在努力为大冰“平反”了——“不要再玩大冰老师的梗了好吗?好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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